歌尽南淮

等待在淤泥深处
等我的星星来接

【巍澜】死生复来归(中)

原著延伸有二设还贼多

本章7k,有修改,看过的小伙伴们可以看看后半部分

死生复来归(上)


  “赵云澜,你可知错?”

  

  这一回声音似乎近许多也清晰许多,但还是落在某一处渺远的地方,让人找不着来源。

  

  赵云澜没给出回应,他手脚都尚且自由,先前还能动弹动弹四肢,就算混沌里头没人欣赏大荒山圣的英姿,赵云澜照样能自己一个人撑出一场热闹戏剧,连带着背景板幕后人员一步到位,但自从小鬼王跪在神农面前开始,他就静默着,目光落在穿胸而过的锁链上,心口涌出的血浸透了一小段锁链,像被人拧紧了沥干的一块烂布条。

  

  那声音在这时候居然耐心得很,只是反反复复问赵云澜“你可知错”,倒没有什么穿腰穿肾子的血腥场面,仿佛也知道这一刻赵云澜必然痛彻心扉乃至不能说不敢说,只是将手指愈发用力抠进自己的掌心里,将自己了无生息地封闭起来求一刻片刻的喘息。

  

  赵云澜用力闭了下眼睛,再抬起脸已没了原先懒散轻浮的神色,冷肃神情之后他身上那些令人觉得亲近的特质都转化为刀刻一样的利落冷漠,即使在无光无声息的黑暗之中他眸子里仍然亮着小小的火光,零星缥缈一点,却经久地烧。

  

  他本应该再多思考一些东西,比如神农所说的百年一次天雷,他和沈巍相处几千年却从来不知道,或者是因为沈巍最后突然悟了“不死不灭不成神”建立了大轮回,天降大功德来抵了弑神之罪;也或者这一段记忆本来就半真半假,就和沈巍曾在大神木里做的一样;再可能……

  

  可能什么?他头痛欲裂。

  

  赵云澜没法再细想,只能拼命从那种心肺俱痛的疯狂里挤出一星半点的清醒,来应对眼前声音无止无尽的追问,心口被一穿而过造成的影响似乎在这时候才叫嚣起来,他嗓子沙哑着,因为受伤说话的时候气息不稳,语调被迫拉得长了,反而隐约透着点勾人的味道:“我认——”

  

  “——唔!”话说到一半两指粗的锁链已然精准穿过了赵云澜左右的手掌,猝不及防之下昆仑君也只来得及生生吞下半声痛呼,他额上迅速浮出一层冷汗,唇已经被咬出深深的印痕,说是十指连心,其实手掌被穿透的痛苦也不亚于穿心之痛,大概锁链还附加了别的什么东西,被打进赵云澜身体之后就在血脉里游走,把赵云澜好容易积攒起来的那点神力冲散,他体内还有沈巍留给他的一部分力量,这下子倒像有人在身体里搭了个戏台,锣鼓喧天,痛彻骨髓。

  

  赵云澜缓了好一阵才平复过来,他勉强适应了这样的痛,深呼吸后居然还要和对方聊天,语气里总算带上一点吊儿郎当,似乎刚才的伤害连带着小鬼王那样竭心沥血的求索对他没有半点影响:“我说这还有没有神权了?话也不给人说完?”

  

  一时没有动静,赵云澜在片刻之后微微仰起脸,他自己也不知道这时候他睫毛都在不自觉地细密颤抖,嘴唇也哆嗦得厉害,像一只被人掀出了柔软肚腹的幼兽,除了闭上眼睛逆来顺受什么也做不到。这种落在赵云澜身上难得一见的脆弱大约在某种程度上取悦了对方,居然也轻轻巧巧——如果穿了掌心还打散了赵云澜好容易积蓄起来的那一点反击能力算作是不值一提——事情就这样轻轻巧巧过去了。

  

  再出现的还是小鬼王,他大概还是伤势未愈,半神半鬼之体居然也和任何一个久病的凡人一样,脸色苍白,行路途中时不时要停下捂着嘴撕心裂肺一样咳嗽。赵云澜眼尖地注意到这时候他胸口已经挂上了那枚装着昆仑魂火的小坠子,被鬼王贴身藏着,少年低下头咳嗽的时候那小东西就有灵一样晃来晃去,流光溢彩。

  

  小鬼王一肩担着十万幽冥,一侧压了山川湖海,还要靠血肉之躯生生扛那百年一次的天雷之刑,他原本揣着以混沌山魂养昆仑的心思,将昆仑送进轮回,私心里总还妄想着人寿百年,纵然昆仑失了神格却还有神性,怕污了山圣之名,小鬼王不敢求一生一世,只是想能够被那人多看上一眼,或者也就能破了他生来便带的心魔。

  

  总归他已找不到人去问那一个落在唇上的吻。

  

  第一世昆仑君生在王府之家,长子嫡子,命格贵重,一整个王府都倾尽心力来供养这金尊玉贵的小王爷,但小王爷胎里不足先天体弱,生来就是多愁多病身,不到三岁就早早去了。那时候年幼夭折的孩童只能算作孤魂野鬼,连族谱都上不得,小鬼王因为伤势未愈的缘故,对昆仑君的感应弱了许多,等他随着黯淡的魂火印记找到人的时候,就只捞到了满手纸钱烧后的余烬,名字都没被起上一个。

  

  第二世昆仑投胎去了小富人家,当家主母怀胎十月,只生下一个脐带绕颈的孩子,婴儿出生时脸已被憋得青紫,不过半柱香就气息渐弱,去得竟比小王爷更早也更凄凉。小鬼王这一次倒是早早就守在了孕妇身边,可惜他从生来到现在,杀过鬼族,劈过璇玑,以心骨做成的斩魂刀可斩天地人神,却从来没学过怎样救一个将要窒息的婴儿。

  

  第三世更不必提,昆仑君竟成了一个歌女与恩客春风一度之后的孽种,歌女被恩客正妻一脚踹在了才显出一点弧度的腹部,那落胎的红从歌女下身的裙衫一路淌进小鬼王眼底,他几近癫狂,追着昆仑走了三遭,次次落在死后一步,尚不曾被打磨干净的凶戾爆发,他为昆仑收敛了的尖牙厉爪也为昆仑生出,将所有眼见着的人都扯烂了撕碎了,到满地是碎肉血迹还停不下来,紧咬着后槽牙,瞳仁乌漆漆一点。

  

  他跪在满地尸身碎块血滩之中,突然又后悔不该让这些人死得这样惨这样早,或者昆仑的灵魂还在这空间里不曾离去,他发狂杀人的丑态早落进那样洁净的眼眸,于是高洁的神明在往后也吝啬于给他哪怕分秒的相识。

  

  他跪在新坟之前,还是在后悔,应该先把昆仑安葬了再回去找那些人算账,也不至于到后来他没法分清哪一些血是来自昆仑哪一些血是那些丑恶的人,只好一并埋在新坟之下。他不敢让他的昆仑有分毫落在外头风霜雨雪地经,却不曾想自己这一跪是将那些低下的人一并跪了去。

  

  神农药钵化作的老人在旁边等了许久,也没等到小鬼王的动静,对方必然是知道这里有人存在的,只是装作没发现而已。神农药钵摸不清小鬼王是还抽不出心思应付别的人事还是单纯不想看见他,思来想去只好自己出现。

  

  “祖师说若我在昆仑君身边看见上仙,便转告上仙一句话。你身为鬼王,大煞无魂,昆仑君将一簇魂火送了你,自身魂便轻,若你执意要跟着昆仑君,纵然有混沌山魂养着,煞气冲撞,昆仑君即便不早夭也必然病痛缠身,生生世世,不得长安。”

  

  “但祖师也要我告诉上仙,假如上仙愿意生生世世与大封同生共死,功德至大,终有一日能养得山圣魂魄稳定。只是要问上仙一句话,为昆仑君,可是否觉得值得?”

  

  他抬手送上一轮灰色的时晷。

  

  “时晷成金之日,上仙便可以去见昆仑君了。”神农药钵恭恭敬敬行礼,他分明没等来小鬼王的回应,但凡是个有眼睛的,能看见小鬼王注视着昆仑墓碑的眼神,就知道连那睫毛尖上都是墨笔落满了的“值得”,黑而浓。

  

  在那连出生都不曾的胎儿和母亲坟前长跪的小鬼王,认认真真给雕了一块墓碑,那歌女原是姓沉,他犹豫很久之后妄自改成了沈。

  

  最后刻下的,是“未亡 沈巍”。

  

  “沉”字太沉,不若姓沈,或者终有一日他能盼到那一笔出头日。

  

  那样轻描淡写几句对话,那样痴痴怔怔一个眼神,就定下了沈巍五千年阴冷黯淡,从此他命里只剩下两种颜色,时晷永恒的灰,小鬼王心心念念不得见的金,命轮一圈一圈流转,沈巍从直白坦诚的小鬼王长成翩翩温润的斩魂使,从容貌带点稚气的少年抽条成眉眼如画的青年,连昆仑当年养着的小猫都从一条长成了一球。

  

  唯有时晷,像是落进了混沌里头,无声无息,无生无死。

  

  到后来沈巍全然已经忘了这东西的存在,他把它存在放满了昆仑君画像的房间里,加了个早知道没什么用处的禁制,之后一个人在人世间,精挑细选出的离昆仑不远不近的地方,读文人书,炼君子骨,行小善事,再偶尔做一个妄言的梦。

  

  以守护大封至大功德稳定昆仑魂魄,这诚然很好,但沈巍犹自不满足,五千年来他做过赤脚医生当过私塾夫子,但凡是不违背命数又能积攒功德的小事一一做尽了,到后来就成了习惯。

  

  他万万不曾想到当真有那样一天,会撞上转世后的昆仑,那时候沈巍正在投喂一群流浪猫,他和这些猫混得还挺熟,连最胆小的一只橘猫也敢凑过来用尾巴绕着手腕撒娇。

  

  赵云澜是为了一桩猫灵杀人的案子来的,也不知道为什么就突然横跨了大半个龙城。结果在路边看见一身西装笔挺的男人正在温柔的抚摸一群猫,他后来和特调处的解释是担心沈巍就是那种借着喂猫的名义把流浪猫骗回家虐杀的虐猫人士才会上去搭话,大庆对此嗤之以鼻,认为赵云澜自己就是个虐猫人士,没见它见到这一任镇魂令主之后生生饿瘦了一条尾巴毛的重量。

  

  “你好,我姓赵,先生也喜欢猫?不知贵姓?”

  

  沈巍猝不及防,下意识要把手藏到背后,他总觉得这人精贵得水晶似的,自己碰上一下都要把那轻飘飘魂魄撞得七零八落,结果这时候那个安分了几千年的时晷还跑出来捣乱,禁制突然被触动,沈巍一霎之间神魂颠倒,记不住今夕何夕,只是遏制不住的指尖颤抖,连橘猫都察觉到了,用尾巴尖尖小心翼翼蹭。

  

  他没注意到自己后来是把那只可怜橘猫的尾巴拎了起来伸过去和赵云澜握手,只是下意识回答对方“先生贵姓”的问话:“免贵姓沈,沈巍。”

  

  此后日子太好,快乐到沈巍几乎忘记了自己是个什么东西。他把自己精确的分成两份,一份是赵云澜宠着捧着的沈教授,进退合度温然有礼,另一份是生于幽冥之下的鬼族之王,暴戾凶虐,天下之大而无分寸容身。

  

  沈巍终结了赵云澜的两个记录,是终结而不是刷新,这两个人在互相介绍完自己的半个月之后就成功和对方坦诚相见,赵云澜的柜子里不再塞满了懒得洗的衬衫T恤,而是整整齐齐排了西装马甲和风衣外套,不知道是谁先把衣服从一人一半混杂着挂了起来,总之后来大庆试图钻进去叼一件衣服给自己铺窝的时候震惊到张嘴发出夹杂着“喵喵”的呻吟:“老赵……你这是真把自己嫁出去了啊……”

  

  猫脑袋被镇魂令主“咣当”敲下去,赵云澜捏着黑猫的后颈皮去掏它脖子上挂着的小皮袋:“晚上那场拍卖会的票你给我带来了没?餐厅位置定了吗?还有我上次交代的那几本书有找到原本吗?”

  

  接二连三的问句砸下来,让大庆对于上司只会压榨自己的举动非常不满。它从喉咙里咕噜两声就要用爪子去磨外套,结果往常对于这只猫还算宠爱的赵处长这一回非常不留情的拎起猫就要甩出去,还小心拍了拍猫爪子钩到的袖口:“摸什么摸,玩你的猫抓板去。”

  

  终于转过弯来发现那不是混蛋领导平时穿衣风格的黑猫气若游丝地喵喵叫着抗议:“我要和沈老师揭发你虐猫狂魔的内心!”

  

  沈巍是在这时候回到家的,他还先去菜市场绕了一圈,拎回来一大袋子花花绿绿的蔬果肉类,大庆早先尝过沈教授手艺,见此眼睛陡然亮了,冲过去用一坨身体卷着沈巍裤脚磨蹭,讨好地喵喵叫。

  

  沈巍把几个袋子放在玄关处,先弯腰摸了摸大庆的毛脑袋,十分歉疚地对黑猫说:“对不起喵喵,云澜最近感冒,喉咙不太好,我就没买海鲜之类的发物,下次再给你做鱼干吧。”

  

  大庆只觉得一个晴天霹雳,颤巍巍举着根尾巴转身去看赵云澜,愣是没从他身上瞧出半分和“强壮的牛”的差距来。

  

  赵云澜倒是十分应景,娇弱地咳嗽两声,还造作地拈起衣袖上一根猫毛:“我觉得猫也对我的呼吸道产生了严重危害,要不以后别给大庆留窝了吧。”

  

  大庆没想到自己活了这么多年还能学到新的技能,叫做“气成河豚”。

  

  沈巍看着一人一猫打闹,自己在一边抿出一点柔软的笑来,复想起来该给赵云澜炖一锅冰糖川贝炖雪梨养嗓子,就把赵云澜大庆撂在客厅里自己去了厨房。

  

  “哎等下,”赵云澜举着大庆的两只前爪和黑猫眼对眼瞪了半天,突然想起来,“我不是都定了烛光晚餐了吗?”

  

  大庆顺着他视线往厨房飞过一个眼神,看见沈巍正在忙忙碌碌洗菜切菜,砂锅已经冒起了一缕白汽,雪梨和冰糖的甜香满溢出来,沈巍正伸手去拿橱柜上头一瓶没开封的油,他系着围裙,身体舒展,从指尖往下到弧度恰好的腰臀长腿,每一根线条都精致又利落,尤其腰线位置被围裙系带细细一绕,直教人神魂尽数颠倒。

  

  于是黑猫悄没声息溜了,知道赵云澜这次是真要落进以心弦情丝织做的千千结网,横竖动弹拨弄的都是那点心尖子上的肉。

  

  赵云澜对着那只猫屁滚尿流逃跑的背影“啧”了一声,脚跟一转就又进了厨房,沈巍正在将切好的三层肉铺进炖肉的锅里,旁边放着切好的大片新姜和蒜瓣,松茸提早一天就泡发了,等盖上锅盖之前再在最上头浸一层调味,不需要放一点油,只靠着三层肉熬出来的那点儿就足够香。

  

  赵云澜凑过去,用鼻尖蹭了蹭沈巍耳根后边那点柔嫩的肌肤,双手已经交叉着环过沈巍的腰,他悠悠地呵气:“唉,说真的,我都准备好烛光晚餐了,结果一看你在厨房里忙忙碌碌就觉得可以一辈子不出这房子一步。你说你怎么就这么负担呢?重得我。”

  

  “嗯?怎么这么温柔贤淑呢宝贝儿?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晚上能不能陪我浪个大床?”

  

  沈巍冷不丁被这人没羞没臊调戏,下意识就要抬手把赵云澜的脸推开,只是忘记了他刚沾了一手油腻,手抬了一半僵在那里,等想起来还能改用手肘赵云澜已经笑嘻嘻将自己的手掌压着沈巍手背扣牢,得寸进尺亲了他侧脸。

  

  沈巍被这人烦得几乎做不下去饭,几乎想要把人赶出厨房,话在舌尖上滚了几圈还是没舍得出口,在这时候他袖子里黑影一闪,沈巍眉心一蹙,在赵云澜发觉之前又扬起唇角,正好冰糖炖梨好了,他于是借着这个理由好说歹说把登徒子弄出了厨房,才去看那信件。

  

  “三十三层天西北起黑云,大不祥,请大人速归。”

  

  大封居然在这时候松动了,且离全然的崩毁近在咫尺。沈巍在冰冷死寂的黄泉下千丈都不曾觉得冷,却在这时候全身僵直,想起赵云澜这段时间睡着的时候越来越长,沈巍原本以为这人一直是这么一副懒散贪睡的样子,到了冬天渴睡也是正常,只是这时候往深里想就觉得让人浑身冒出冷汗来。

  

  他突然笑起来,笑自己居然过了这么多年才读懂神农刹那就定下的谋,哪有什么功德养魂的说法,不过是鬼王大煞无魂,担心他最终要害死大荒山圣,才苦心积虑扯出这么一个谎话。但又早早埋下伏笔,如果有一天后土大封也撑不住,终归要沈巍这一个天地间最接近神的玩意儿去拿身体补漏洞。至于这一段时间糖里流蜜的日子,一半是给犯人临行前的断头餐,一半是要沈巍知道他将来要殉的那个世界,有的不仅仅是人,还有他心心念念那么多年的昆仑。

  

  刀上抹蜜,糖里掺毒,沈巍即便是局中人,也忍不住要为神农算无遗策叫一声好。他的确是不舍得,他哪怕那么多次想过干脆把赵云澜咬碎了嚼烂了吞进肚子里,让他和自己血肉都融做一体,就再不用担心寻不见,找不着,再不用担心那悬在头顶的失去。

  

  他舍得。

  

  他转道回去的时候就先往自己原先住的房子走了一趟,在那个挂满了昆仑君画像的房间里他沉默伫立片刻,还是将手指按在太阳穴,抽出一段金色的物质,将它溶进那副占据了整面墙的古画里,修狭的眼尾不知何时氤氲开一片妖冶的红。

  

  真要说起来这也是几千年前的旧事了,那之后发生的事情赵云澜却还记得清楚,他只是不知道原来沈巍那么早就决定要在最后推开他,后来说什么“就算勒,也要把你勒死在我怀里”,那时候听起来是句狠话,现在就变成了小孩子放狠话,纵然不合时宜赵云澜也咂摸出几分可爱来,忍不住都要笑出声。

  

  他的沈巍啊……

  

  这一段是赵云澜记忆里没有的部分,却补足了许多细节。小鬼王行事只凭心意,以先圣心性来看颇多时候过于狠辣,比如神农就给了沈巍“心性酷忍”的断语,但他生来不懂人情,真要有什么不对的地方,更多其实是昆仑这个教导者的错,是他还未来得及教导小鬼王足够多的东西。

  

  不过话又说回来,赵云澜深叹一口气,知道无论是当年直白懵懂的小鬼王还是现在行事君子之风的斩魂使,本质上都是可以为了昆仑君豁出一身血肉来铺平繁花着锦道路的滚刀肉。教?怎么教?小鬼王那时候也便算了,沈巍,沈巍全然就是一副“你说的都对我听但我不改”的死猪不怕开水烫性子,也不知道和谁学的。

  

  “赵云澜,你可知错?”还是方才的问题,语气平淡。

  

  那声音从四面八方传来,赵云澜面上八风不动,心里头早已经警惕起来,发觉这个声音和之前比起来声势宏大许多,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力量增强的缘故。

  

  大荒山圣垂着睫毛,他心底已经有足够完整的猜测,只是是否去实践竟也算一生少有抉择,第三段记忆给他的冲击远不如先前眼睁睁见小鬼王受天雷的时候,反倒是他梳理之后得出的信息让赵云澜彻彻底底震惊一回。

  

  “赵云澜,你可知错?”声音追问得不急不缓,但赵云澜隐约觉得它逼问的频率在变快,混沌之中一切度量衡都不存在意义,快和慢很可能都是赵云澜的错觉,这一些都没法作为判断的依据,已知的只够赵云澜赌一个五五开,赌对一切清算,赌错却未可预料。

  

  “璇玑。”

  

  没有变化,混沌仍是混沌,那个声音也仍旧慢吞吞地逼问赵云澜认不认错。

  

  赌错了?赵云澜尽管已经有所准备,但猜测被印证他却总觉得违和,大概神明也总有那么一些时候会有侥幸期许,所以面对不尽如人意的事实的时候也会不想相信。

  

  或者,是因为这“问罪”还没有结束,但赵云澜反正也没有别的选择了,他琢磨了一下照自己表面性格这一次该怎么回应,然后爽爽快快认了错。

  

  “认,”思前想后,他觉得大概是错在了他先让沈巍一个人踽踽五千年,又在后来没能及时发现沈巍的思想动态让他争当了地球英雄上,这也的确是他的错,谁的老婆谁关心这道理赵云澜还是懂的,态度于是越发诚恳,“我那时候就该发现沈老师他居然不是个党员,该天天督促他熟读马列主义毛邓思想周周交一篇心得。”

  

  隐约有预料接下来不会很好过,但锁链准时得像个个每天早上六点起来练太极拳一样的老人家,又一次准确穿过赵云澜踝骨,赵云澜这一次就算有所准备也还是被撕裂一样的剧痛逼得浑身都在颤抖,汗水糊住睫毛。

  

  “哎你听得懂人话么?我不是从头到尾都好好跟你认错呢嘛,怎么下手还不带半点留情面的?要不给你学个鸟叫听听?”他还要强撑,抖着睫毛调笑,冷汗还在一层一层渗出来,这一回却是因为他在下了死劲梳理体内乱七八糟的力量体系。

  

  大量的画面涌进他的脑海,强制着赵云澜观看,赵云澜只来得及说完最后一句话,也不知道对方是否听得见:“你到底……是不是真的?”

  

  


死生复来归(中)

为了字数不爆炸……只好分上中下……以及一个尾声,已完成,分三天发(叹气

敲发重复了【哭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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